客觀看待“偏見”

沒錯,這本書充滿了偏見!這篇所謂的前言,算是筆者關於偏見的偏見。

在認知心理學中,當談到人們的某些特點時,用以表述的往往是“誤區”、“謬誤”和“偏見”等貶義詞,比如人們通常“衣帽取人”甚至“以貌取人”。這種做法,體現的就很可能是一種誤區和偏見。但也可能確實是有據可依,理所當然,因為人的外表和穿著打扮畢竟在很大程度上體現一個人的屬性和特點。退一步而言,如果大家(大多數人在大多數情況下)都實際上如此“衣帽取人”,那么“偏見”不過是正常的“偏好”或“習慣”,是一種真實存在的自然。而所謂的“正見”,才是某種一廂情愿和過於理想化的“偏見”。

明眼人一看便知,這似乎等於是說“謊言重復一千遍,就會成為真理”,這種理解并非完全謬誤。當許多人被所謂的謊言征服并按照謊言之昭示而行動時,這種行動本身就可能造就和促成謊言所昭示的真實。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時有還無。偏見亦是如此。當某種偏見在某時某地成為主流正見時,其他的見解,或偏或正,或真或假,便一律成為偏見。其實,細究起來,謊言和偏見還是有很大區別的。謊言的重復往往是某些人或集團對大家的蓄意蠱惑和極力強加,而偏見的產生則通常是由於(大多數)民眾之個人喜好與社會意識的自然流露和真實體現。

更加夸張地說,世界上極少有(或者根本沒有)絕對的真理,也極少有(或者根本沒有)絕對的謊言,有的大多是不同謬誤程度的階段性真理,或曰不同正確程度的真實的謊言。沒有人可以知道或見識到世間所有的事情和存在,因而無法做出完全準確的判斷;也沒有人能夠有終極的權力去說服或者永久地強加於所有的人,因為每個人都有天賦權力去享有自己的意見。世界上本來沒有正見,某些偏見被賞識和信奉的人多了,便成了“暫時性”的正見。事實是,眾人皆偏,無人能全。每個說法都是一家之言,首先是一種偏見。

毫無疑問,教授是一個容易和應該產生偏見的職業,實在是職業設計使然。小學老師基本上講的是他人的偏見,中學老師偶爾夾雜一些自己的偏見,大學教授主要兜售自己的偏見,否則注定汗顏難堪,必以教書匠稱,不敢做教授言。沒有知識創造,拿什么去做知識傳授?教授司職,旨在著書立言,有所創見,比思想深度,提獨到觀點。所謂觀點“獨到”者,講的不是一己之偏見,又是什么呢?如果真有那么一個公認的、本真的正統存在,我們根本用不了這么多教授,也根本用不了這么多講師,給某個代表權威正統的教授錄音錄像,滿世界去放就行了。

管理學教授到底創見如何,偏見幾多呢?如果你在書齋里苦思冥想,有人會說,他們生活在象牙塔內,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很精彩,見解不偏才怪;如果你近距離接觸企業及其管理者,也有人會說,他們整天忙於各類校外兼職,幾乎不務正業,連稍許帶有學術味兒的偏見都不見得能夠整出來,不過是葉公好龍,濫竽充數;如果你的研究根植於國學,會有人說,整天游蕩於故紙堆,怎可能應對當今世界全球化的管理挑戰;如果你的研究力求與國際主流研究社區接軌,又會有人說,國內的管理學教授只會對著洋人的偏見盲目崇拜,拾人牙慧而大言不慚。

對於一個尚有職業自尊感的管理學教授來說,上述說法都很刺耳,應該說屬於某些人的“偏見”。然而,雖然刺耳,但的確又在很大程度上準確真實、鮮活自然。偏有偏的道理。也許,當下的時代,是一個誰也說服不了誰的時代。職業業余不分,內行外行難辨;江湖規則混亂,專業招搖撞騙;事實傳說并列,新聞謠言互串;人人百姓自居,個個民眾代言;都是真理化身,皆為道德裁判;最不缺的就是偏見。看來只有當讀者和著者的偏見都偏到一塊兒的時候,才會有些許知音共鳴。這大概是著作者的初衷吧。筆者的偏見是這樣,您的偏見在哪里?我們能一起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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