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學上似乎叫做正回饋：錢很有價值，讓人快樂滿足；此人在錢上，必也有價值（轉換成道德價值、人格價值），當尊敬推崇。我們是從古硬幣上認識了那鼻梁減一分則世界歷史要改寫的埃及豔后的，昔時使用硬幣的公民一定作夢都沒想過，若這批硬幣就此佚失，或許未來某一天將無人復記得她的美麗。彼時記憶將只在虛空中流通。海中掀起了一陣波瀾，爺似乎遇上了暴風雨，希望不會和二○七或二○九兩條兄弟艦走散。

回至屋內時，大男人們業已歸來了，說是商量好了下下禮拜要做醮，要大家再回來一趟。

才一下午，媽已和小堂弟混得挺熟，現正取下全家福照片教認人。「爺在哪裡？」小指頭戳戳畫面正中。「那，爺在哪裡？」藏相片至身後，指指正蜷臥小姑姑身側掏耳朵的爺，好聰明傢伙，反應真快！

「爸爸在哪裡、媽媽在哪裡？」又拏回照片。「這郭和……這果！」小子口齒尚不伶俐，鵝說「喔」，舌頭說「熟頭」。再問：「那你呢，你在哪裡？」這是陷阱，相片三年前拍的，斯時焉有此人！

果然允斌枯找半天，顯得很是疑惑的樣子，努著嘴終於得出結論。「我沒有我！」這哪國文法？「我沒有我！我沒有沒有我！」再度堅決宣布。唉唷，我無我，我無無我，小傢伙宿慧深厚，打起禪謁來了。

媽笑著又將照片收起，「現在呢？你在哪裡？」允斌依著故智，小指頭迴比自己，「我在這裡。」大家都笑了，指著他，「你在這裡！」允斌多不解大家何故發笑，但半是感染半是諂媚地也跟著笑了起來，嗚哩嗚嚕興奮地把唐詩、兒歌、三字經，囫圇顛倒地抖擻出來。

爺安靜地看著，呆然如觀車潮。我忽覺有點抱歉似的，訥訥收了笑，覺得爺好像也不太生疏了。（四）